几天前，因自身原因晚到导致误机，武汉某大学一名在读女博士生情绪失控，大闹天河国际机场值机柜台，甚至掌掴机场工作人员，以致被湖北省公安厅机场公安局依法处以行政拘留10日。由于该航班是由武汉飞往巴黎的，根据媒体报道，法航将此人列入黑名单，全球范围拒绝承运。湖北空港实业发展公司相关负责人也说，机场地服已向中国民航局申请将这名旅客列入中国民航黑名单。(昨日《南方日报》)
根据2016年2月1日起实施的《民航旅客不文明行为记录管理办法(试行)》第四条规定，民航旅客不文明行为包括对民航工作人员实施人身攻击或威胁实施此类攻击的；以及妨碍民航工作人员履行职责或者煽动旅客妨碍民航工作人员履行职责的。第五条规定，民航旅客不文明行为记录实施动态管理，记录期限自信息核实之日起计算。已造成严重社会不良影响但未受到行政处罚的，旅客不文明行为记录期限为一年；受到行政处罚的，旅客不文明行为记录期限为两年；因扰乱航空运输秩序而被国家旅游局等其他政府部门列入相应记录的，记录期限依照相关部门规定执行。由于此次事件中的当事人被处以了10日的行政拘留，因此，其不文明行为记录期限为两年。
在上述办法实施后，五大航空公司，包括春秋、海航、中国国航、南方航空、东方航空公司还联合签署了一个《关于共同营造文明乘机大环境的联合声明》，对列入不文明记录的相关当事人，在信息保存期限内，会采取一定的限制服务措施。而对于当事人最为不利的限制措施就是限制乘机。在某种意义上，这种禁止乘飞机的惩罚，远远大于拘留的威慑性。不过，《民航旅客不文明行为记录管理办法(试行)》第七条也规定：“旅客对列入不文明行为记录有异议的，可向中航协提交异议申诉，并提供有关证明材料。中航协自收到旅客异议申诉之日起15个工作日内向申请人做出答复。异议处理期间，民航旅客不文明行为记录的管理不受影响。”同时，国家旅游局也曾加入到对干扰航班正常秩序的游客进行惩罚的行列，将根据上述“暂行管理办法(试行)”将涉事游客的不文明行为纳入《全国游客旅游不文明记录》，并通报旅游业相关企业。
可见，航空企业的黑名单制度系航空企业单方面作出的制裁措施，其依据是否充足，救济措施是否充分，如何进行外部监督，以保护被制裁者的合法权益还存在值得探讨的问题。
从此次的事件实体处理来看，公安机关的处理无疑是合法合规的。站在机闹者的角度来说，其过激的行为表现说明缺乏基本的乘机常识。这也是机闹人员常常做出违法行为的主要原因。尽管他们一般都有着听起来合理或紧急的诉求，当这些所谓“合理合法”的诉求未得到满足时，机闹者常常会采取一种极端方式来扩大事件的严重性，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加上媒体的相关报道，使不少民众有着“不闹不能解决问题”的想法，直至把愤怒发泄到机场的工作人员身上。但这种发泄明显扰乱了机场正常管理秩序，给予行政处罚就不为过。
再者，在长期以来的社会大环境中，我国民众似乎缺乏规则思维及诚信意识，一些人对于不遵守规则早已习以为常，更未意识到遵守规则的重要性。与此同时，从法律上说，不文明的机场闹事行为所造成的后果一般被认为是在公共场所闹事，破坏的是公共秩序，只需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法》进行处罚即可，就像此事件一样，对打人者给予行政拘留10天。但实际上，这些惩罚措施远不足以威慑不文明者，为此，在2016年新实施的管理办法中，将机场的不文明行为纳入个人征信体系，是加强机场秩序管理的重要措施，这远比仅仅适用治安管理处罚要严厉得多。有数据显示，在美国，“机闹”事件的发生，比其他国家相对要少，其完善的民航体制也为此提供了强大的支持：“机闹”者不仅要面临罚款、拘留的处罚，其劣迹还将被记入个人信用记录，影响以后的求职与贷款等。我国将部分不文明行为纳入个人信用记录，对于改善机场闹事的现状也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还有一点必须指出，无论是实行治安拘留，还是纳入社会征信制裁，都是站在社会公共利益角度的处理方式。实际上，行为人公然在公共场所肆无忌惮地掌掴机场工作人员，被打的服务人员的人身权利才是被直接侵害的对象，其损害包括身体健康和精神及心理创伤两个部分，但是根据现行法律的有关规定，对这种“轻微”侵害人身权益案件的赔偿，不仅立案和执行困难，而且赔偿也是微乎其微，因为构成精神损害赔偿的条件十分苛刻。如何让随意打人耳光的打人者付出足够的代价，承担起足以让其警醒的赔偿责任，也是这类案件给我们的有益启示。
当然，针对“机闹”等不文明行为，仅仅适用法律和制度进行惩罚制裁未必能够达到最终的治理目的。而航空公司及有关部门积极做好相关宣传工作，作为公民也应当了解乘机的基本常识，自觉维护正常的乘机秩序，特别是应知道自己若做出违反机场管理秩序的行为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只有两者紧密结合，才能形成治标又治本的长效解决机制。
(作者系同济大学法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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