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美联航航班客舱
乘坐美国国内航班，绝对是全球最糟心的出行体验之一。但同时，美国却是全球最挣钱的航空市场。最差的服务、最高的利润，美国航空服务业的发展历程颇值得反思。
今年7月的一周笔者在美国罗德岛州采访，原定周五晚飞回华盛顿。但经安检到达登机口后，才获知因为华盛顿一场阵雨，美国航空竟然临时取消了航班。在周五的晚上，航空公司既不安排酒店，改签机票最早也要等到周日晚上。
笔者不得不自费住了一晚酒店，第二天再租车，长途驾驶近10个小时才回到华盛顿。而这笔原定十个工作日就可退回的机票款，在笔者三次电话催促后，花了一个半月时间才最终退回。
这样的航空出行体验绝非孤立。美国航空服务惹得天怒人怨，早已不是新闻。今年4月份美联航超卖机票，并暴力拖拽已经登机的亚裔乘客下飞机，酿成国际丑闻。这才让美国航空服务业的现状逐步为他国所知。
最近，为进一步提高利润，美国两大主要航空公司美国航空（AA）和美联航（UA）开始大规模推广“基本经济舱”（Basic Economy）机票，在美国媒体引发恶评浪潮。
新推出的基本经济舱机票大概能比标准经济舱便宜十几到几十美元不等，但很多乘客在购买这种最便宜的机票时却往往没有注意：这种机票不能提前选座、不能改签、家人无法坐在一起，不能使用头顶的行李舱、只能携带一件放在座椅下的随身行李，且最有可能因超卖而被拒绝登机。
《华尔街日报》日前报道了这样一则案例，一对夫妇购买了这种基本经济舱机票，乘坐美联航从旧金山飞往波士顿，他们像以往一样在托运一件行李之后，每人携带两件随身行李上飞机。结果，他们在登机前被拦了下来，丈夫被额外要求支付50美元、太太被要求支付60美元方能登机。
丈夫交50美元是因为按新规定他只能带一件随身行李，因此必须托运另一件，托运费为25美元，此外他还要支付25美元的登机口服务费。妻子因为已经托运了一件行李，第二件托运行李为35美元，加上25美元登机口服务费，因此是60美元。
这对夫妇被这样的收费惊呆了，因为加上这两笔收费，他们的机票已经比标准经济舱更贵。且所谓的登机口服务费（gate-service fee）是新增收费，即乘客需要为在登机口检查他们行李是否超标交钱。
美联航满意地表示，由于基本经济舱乘客不能使用头顶的行李舱，公司航班行李舱塞满的比例降低了30%。美联航还预计，基本经济舱服务今年将可为公司增加2亿美元营收。
多年来，航空公司为了利润最大化，将客票体系越弄越复杂：头等舱、商务舱、超级经济舱、标准经济舱、基本经济舱。其结果是，原本标准化的客票服务被细化为极其复杂的各种等级。基本经济舱的推出，就好比在肯德基只卖汉堡，然后再问顾客是否要薯条，是否要可乐……最后的付费一定高于标准套餐价格。
这种增收方式近年来在美国航空业大行其道：机票只是最基础服务，要选座加钱，要带行李加钱，要改签加钱，要带宠物加钱，儿童独自坐飞机加钱……航空公司标榜说机票越来越便宜，但乘客的实际出行成本其实越来越高。
2008年起，美国航空公司开始征收行李费，即在美国国内出行哪怕托运一件行李也必须交钱。2013年左右，美国国内航班的改签费用涨至200美元，此外还得支付改签差价。2015年开始，美联航规定15岁以下儿童独自乘坐飞机要多交150美元，而此前的规定是11岁。
这种收费模式对于提高航空业的利润效果极其明显。据美国运输统计局统计，2016年美国航空公司光行李费就收了42亿美元，改签费收了29亿美元，两者之和超过当年美国航空业135亿美元净利润的一半。
极差的服务、复杂的收费体系、高昂的各种费用，令美国成为全球利润最高的航空市场。根据美国运输统计局和国际航空运输协会的统计，2015年美国航空业净利润达248亿美元，占全球航空业净利润总额的70%；2016年美国航空业净利润为135亿美元，占全球总利润的比例也达37%。
在自由竞争的市场体制下，企业不可能不顾消费者利益肆意攫取利润，但美国航空市场并非自由竞争市场。垄断，是美国航空公司敢于漠视消费者利益的根本原因。过去15年里，美国航空业进行大规模重组，包括达美兼并西北航空公司，美联航和大陆航空公司合并，美国航空公司和全美航空公司合并等。这些兼并重组导致航空业缺乏有效竞争，形成近乎垄断的格局。
目前，美联航、达美航空、美国航空和西南航空四家最大航空公司控制了约八成美国国内航空市场。且这四家公司基本按线路瓜分了美国国内市场，这令消费者在出行时经常没有选择。
在缺乏竞争情况下，企业的议价能力大幅提升。比利时大学的Jan De Loecker和伦敦大学学院的Jan Eeckhout在最近发表的一篇论文中研究了美国的这一现象。两位经济学家通过梳理1950年以来美国全部上市公司的营收和成本数据后发现，在1980年代以前，美国企业定价高出成本的比例在16%-32%之间，此后便一路上涨，目前高达67%。这意味着，在缺乏竞争情况下，大型企业可以通过不断提高价格来赚取更多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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